陈淳及其写意画风

发布者:书画艺术与美学研究中心发布时间:2019-04-24浏览次数:414

    明代的花鸟画发展至陈淳,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陈淳,字道复,号白阳山人,苏州府长洲县人。陈淳出生于文人家庭,在写意花鸟的表现上,突出表现为重写生,往往“一花半叶,淡墨欹毫,疏斜历乱之致,咄咄逼真”。这也是他与林良的带有南宋院画习气的画风的区别。文徵明在题陈淳晚年所作《“观物之生”花卉卷》中赞叹道:“道复游余门,遂擅出蓝之誉,观其所作四时杂花,种种皆有生意,所谓略约点染,而意态自足,诚可爱也!”又如钱允治在《陈白阳集》序文中所说 :“少虽学于衡翁,不数数袭其步趋,横肆纵恣,天真烂然,溢于毫素,非天才能之乎?”陈淳早期作品偏于工整清秀,还明显带有文徵明的痕迹,但由于他放逸旷达的性格,使绘画风格日益脱离文氏面貌,上追沈周,兼取没骨设色,勾花点叶诸法,而自成一家。“白阳道人作书画不好楷模而绰有逸气,故生平无一俗笔;在二法中俱可称散僧人圣!”(王世贞《弇州山人续稿》)董其昌评曰 :“白阳陈先生深得写生之趣,当代第一名手不虚也。”(董其昌题《陈道复墨花卷》,载《十百斋书画录》寅集)陈淳曾入国子监修业,然不愿为之所羁,于是急流勇退,自中年以后,安贫乐道,好玄学,寄情山林。曾写诗遣怀曰:“世态等之薄,人情学水忙;岂知百年后,勋业总微茫。”“平生自有山林寄,富贵功名非我事,竹杖与芒鞋,随吾处处埋。”(《陈白阳集》)

陈淳晚年隐居,借物抒志的“四君子画”在其作品中为数不少。尝题画梅 :“老柏具高节,惯与冰雪遇。珍重水仙花,亦自表贞素。独有梅花冷,疏疏点翠微。”题画兰:“芳泽三春雨,幽兰几畹香。山密人独坐,对酒读骚经。”(《陈白阳集》)从这些题画诗可以看出,画家创作这些形象已不仅仅是在强调为花鸟“传神”了,而是画家理想人格的对象化。当然,他所描绘的花卉也不只是“四君子画”,而推及春花秋卉、野草闲花,乃至农家寻常的蔬菜瓜果、草虫鳞介,均为之摄入画面。他曾在一幅《杂花图卷》上题道:“喜农家有登场之庆,童仆鸡狗各得其所,真郊居一乐也,畅我心曲,舍笔墨又何以哉?遂展素纸,作墨花数种,以志野兴。”(《湘管斋寓赏编》卷六)

陈淳善作漫兴墨戏,“故数年来所作,皆游戏水墨,不复以设色为事。”(《石渠宝笈》重编)不求形似,乘兴挥毫,笔致流畅潇洒,叶不着枝,花不着叶,离披率放,尽情地表现出笔墨自身的意韵。正如他在《花卉卷》上所题:“右墨花八种,闲中偶坐碧云轩漫成,颇记幽兴,不复计笔研草论耳。”《墨花钓艇图卷》,画中的梅、兰、竹、菊、秋葵、水仙排在一起,一花一题,构图、形象、笔墨、意趣都有自家特色,形成了自己的成熟的风格。画后跋曰:“余留城南凡数日,雪中戏作墨花数种,忽有湖上之兴,乃以钓艇续之,须知同归于幻耳。”可见陈淳的创作,兴到笔随,不为物役。

历代文人画家所谓仿某家,法某家的过程,其主旨往往是借古以开今的意创。他们往往借经典作品风格之大意,或与古人意合神侔。而在他们题为仿某家的作品中,往往通过意创呈现自家面目,故能随意拈来,皆有我在,陈淳也不例外,如他对米家山水的意创,便是他在一己之体验中,归纳二米、高克恭之画风,充分利用自己之用水优势,则“烟林云壑,墨气浓淡,一笔出之,妙有天机”。所谓“一笔出之,妙有天机”是说他在法古的同时,一气呵成,水墨冲淡,灵动无方而又妙合自然之理,画风得之二米而又有出于二米之外的意趣。 “春山滃郁,烟云变幻触目成画”,“试问如何闲得甚,一身清癖米家风”(陈淳《白阳集》)。在陈白阳的写意画中,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山水还是花鸟画,其所云的仿某家、法某家画法皆仿佛而已。其作品的内在风格主要来自他放逸出尘的性格与如野鹤闲云般的高士情怀。他晚年的画风更加趋于完善,作大幅构图,每密而不塞,纵横恣肆,位置巧妙和谐。在他晚年的一些作品里,显然已呈现出泼墨写意的风貌。明之徐渭,清代八大、石涛、扬州八怪等,莫不受到他艺术风格之沾溉。自他之后,写意花鸟画逐渐汇成了花鸟画历史上又一高峰期。

2013年第3期《陈淳书画集》